北大自考心理学核查｜完颜慧德的含金量如何？如何评判心理咨询的收费是否合理？

原创 核真录2025 核真录 第260期 文字｜南大新传未来编辑部·核真录 李卓程 刘淑君 肖宇晴 编辑｜郭思航 杨昕 排版｜杨昕 你听说过“完颜慧德”吗？ 她是一位来自陕西的“黄V知识区博主”，全名“感悟心理学完颜慧德”，自称从事心理学工作二十年，在抖音平台直播，解答网友的心理咨询问题，因自身口音创造出的谐音热梗而走红网络。截至发稿，抖音平台的“完颜慧德”话题有超50亿次播放，其本人粉丝量也已超过255万。 图1 完颜慧德抖音平台主页信息 然而，娱乐之外，更多的是质疑的声音：在抖音平台直播“开课授业”的“完颜老师”真的具有专业资质吗？她自称具有的北大学历含金量到底有多少？连麦3分钟就要上百元，这样的收费是否合理？本期核真录将回答这些问题，并进一步探讨评判心理咨询师资质和收费标准的方法。 核查点一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代表什么样的专业水平？ 抖音平台显示，完颜慧德通过了“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的个人认证。 依据抖音平台的规定，想要通过“专业领域认证”，创作者必须依次上传以下材料：身份证正反面照片、手持身份证照片、心理咨询师证件照片。此外，“黄V”单次认证的有效期是一年，期间有不定期资质巡检，到期会自动进行年审[1]。据此，完颜慧德持有“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的可信度是较高的。 “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是由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制定的心理咨询师执业资格证书，2005年开始颁发，2017年正式取消。这一证书在心理咨询行业究竟“含金量”几何？ 与律师、教师等实行准入制的行业不同，我国的心理咨询行业属于非准入性行业。《精神卫生法》是目前对于心理咨询与心理咨询人员管理最为权威的法律，其中对心理咨询师的执业资质并无作出相关规定。这就意味着，在我国，要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国家法律并不强制要求从业者取得一定的准入资质。 然而，“国家心理咨询师证书”作为国家层面颁发的资格证书，也被不少地方纳入心理咨询行业准入标准之中。 以北京市为例，《北京市精神卫生条例》就作出规定，“具有心理咨询国家职业资格证书的人员”可以受聘为心理咨询机构的心理咨询人员。《北京市心理咨询行业管理办法》中规定， 心理咨询机构应当有两名以上专职心理咨询人员，其中至少一人具有心理咨询师国家职业资格二级以上资格或相关专业（系列）中级以上技术职称。 但是由于该证书在对心理咨询师的能力水平评价方面存在不足，业内对该证书的认可度并不高。根据中国高等教育学会医学心理分会统计数据，我国大约有90多万名持证的心理咨询师，仅有3-4万人从事心理咨询行业的专兼职工作，90%以上的心理咨询师持证而未从业。 那么，获得“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难吗？ 根据《心理咨询师国家职业标准》（以下简称《标准》），要获得“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首先要达到大专毕业的基本学历要求，之后主要有专业教育和非专业学习两条道路。具有相关专业硕博学位者通过培训和鉴定考试可以取得二级证书，没有相关专业学位的人员在取得三级证书后也可以通过考试取得二级证书。这也就意味着，二级证书对报考者的专业并无限制。 此外，国家二级、三级心理咨询师鉴定考试也因为内容简单颇受质疑。根据《标准》，鉴定考试采用闭卷形式，考试题目以选择题为主，成绩采用百分制，60分以上者即为合格。背书就能过、对实操能力考查不足都使得这一证书缺乏对心理咨询师职业水平的证明能力。 总的来看，“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证书”能作为心理咨询行业的准入资质，然而，门槛低、考试简单、缺乏实际评估能力等因素都使得这一证书的“含金量”大打折扣。实际上，要评价一名心理咨询师的专业水平，要求往往不限于这“一纸证书”。 以专业学会为例，中国心理学会临床与咨询心理学专业机构和专业人员注册系统（以下简称“系统”）的审核标准[2]首先要求注册者 “是中国公民”“是中国心理学会会员”“完成注册系统认可的伦理培训16学时”“由2位在‘系统’已有效注册的心理师或督导师推荐”，此外再根据注册者自身情况具体细分，先看专业，再看学历等条件。详见下图。 图2“系统”图解注册助理心理师登记标准（第二版）部分截图[2] 民间心理咨询平台如“简单心理”也给出了有关心理咨询从业者执业条件的表述[1]。 综合以上专业学会和民间平台的表述，核真录发现： 1. 接受过相应专业（首先是临床心理学/咨询心理学/临床与咨询心理学，其次是心理学/医学等）的系统性理论学习； 2. 在本专业取得一定程度的学位或经过继续教育； 3. 有一定临床培训的实习实践经历。 这三项条件互为补充，又缺一不可，反映了心理咨询从业者的能力水平。 核查点二 自考北大的含金量 完颜慧德真名完君，她在抖音账号自称“北大心理系毕业，获得心理学理学学士学位”。在纪录片《完颜慧德很烦恼》中，她回应道“（我）所有的姓氏、所有的学历，各个方面都是真实的”。同时，她晒出了自己北京大学的学士学位证书，上面写着“该生已完成自考心理学专业本科培养计划”。 自考本科具有怎样的含金量？是否等同于北京大学本科学士学位？完颜慧德的专业水平是否达标？核真录将在这一部分回答这些问题。 图3 纪录片《完颜慧德很烦恼》完君展示学位证书[5] 首先关于自考北大，自考学位证显示，完颜慧德于2020年获得该证书。2018年北大宣布停止自考[6]，当时仍然在校的自考生可以于2019年下半年之前申请学位，完颜慧德学位证上标注的时间是2020年1月，这表明她恰好赶上北大自考生最后一次学位申请。因此，她自考北大这件事是符合相应规章和流程的。 那么“自考本科”有怎样的含金量呢？首先，我国学历分为全日制和非全日制，参加高考升本和统招专升本毕业后的学历就是全日制本科，而自考本科毕业后获取的是非全日制学历。自考本科是大专生通过自学考试获得本科学历的一种方式，对于年龄、前置学历、户籍完全没有限制。相比于高考的选拔方式，自考本科较为简单。很多人会参加自考本科来提升学历，提升自己在社会上的竞争力。 自考本科的培养模式和常见的全日制本科培养模式也有着很多不同：自考本科的学生主要以自学为主，他们需要参加国家统一组织的考试，通过所有考试科目之后方可申请毕业；自考本科也没有学年制的说法，非常宽松。因此，完颜慧德的自考学位证书含金量，没有我们平常理解的全日制本科学位证书那么高。 核查点三 心理咨询收费标准如何界定，完颜慧德的收费与业务水平相匹配吗？ 仅就咨询费而言，目前国内没有统一的定价标准，市场上的心理咨询价格跨度非常大。 张爱莲是山东理工大学教授、学生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的老师。2017年，她与人合作，调查全国27个省/市/自治区的142家心理健康服务机构公布的收费标准，结果发布于《中国心理卫生杂志》[7]。他们发现主要有以下五个因素影响心理咨询收费：咨询的时长，咨询的方式，咨询的渠道，心理咨询师的专业水平和资历以及患者咨询的地域。 1. 咨询时长 目前国内的心理咨询一般以小时为单位收费。 2. 咨询方式 心理咨询的咨询方式一般有网络咨询、电话咨询、面对面咨询三种。面对面咨询的费用一般大于网络咨询和电话咨询。详细收费价格详见下文。 3. 咨询渠道 国内心理咨询主要有私立机构、公立医院、学校心理咨询室三种渠道。占比最大的是独立执业的私立心理咨询机构，该类机构没有统一的主管部门，有的在卫生部门注册，或是在工商或民政部门注册，收费并无管理标准，从一小时几十元到上千元不等。 图注： 完颜慧德收费标准可对照参考图中橙色部分 如图所示，总体而言三种咨询渠道的收费排序为：社会私立机构＞公立医院＞学校心理咨询。 4. 心理咨询师的专业与水平 心理咨询师的专业能力越强，受培训经历以及咨询经验越丰富，咨询收费也就越高。以心理咨询app“简单心理”中的注册心理咨询师为例，他们的收费水平大致如下表所示[8]。 5. 患者咨询的地域 患者进行就诊的区域的经济发展与消费水平也影响着心理咨询费用。上述张爱莲等人的研究显示，就私立心理咨询机构的收费标准来看，东部地区面谈咨询最高，高于中部和西部；省会城市收费普遍高于非省会城市。 图注： 完颜慧德收费标准可对照参考图中橙色部分 那么，完颜慧德800元一小时的收费是否合理？ 由于心理咨询收费在不同地区、不同渠道都呈现出很大的差异性，因此，判断完颜慧德收费是否合理，应当从她的所在地——陕西入手。 核真录以陕西省西安市一家私立心理咨询机构“终南心理”为例进行分析。该机构至今已营业超过十年，累计个体咨询16748人次[9]。 完颜慧德在抖音平台上的咨询收费为800每小时，对应“终南心理”专家咨询师一档（收费范围500-800元/50分钟）[10]。然而，完颜慧德的履历资质与该层级的专家相比还有一定差距。 具体来看，所有专家咨询师都具备 “中国心理学会注册心理师”这一资质，而完颜慧德的履历中并未提及这一点，也没有诸如“中级心理治疗师”等其他更有含金量的心理咨询水平证明。 因而，受咨询时长、方式、渠道、心理咨询师的专业水平和资历以及患者咨询的地域等因素的影响，心理咨询费用在国内并没有统一绝对的定价标准，市场上的心理咨询价格跨度非常大。完颜慧德800元一小时的心理咨询收费虽然居于市场上心理咨询的收费区间之内，但仍处于较高的收费水平，其职业履历和如此高昂的收费水平其实并不匹配。 总论 综上所述，完颜慧德在直播间的收费标准与她自身专业以及学历水平的匹配程度值得推敲。 此外，通过此次核查，核真录也找到了一套确认咨询师资质与合理收费范围的方法论。希望本文能帮助大家在需要心理咨询时，寻找到适合自己的咨询师。 参考资料 [1] 抖音官方认证 https://creator.douyin.com/creator-micro/certification [2] 详见“中国心理学会临床与咨询心理学专业机构和专业人员注册系统评审制申请注册人员登记标准（摘自《中国心理学会临床与咨询心理学专业机构和专业人员注册标准(第二版)》）”http://www.chinacpb.net/public/index.php/xwz/join/info/id/4/leixing/6.html [3] 二版助理心理师注册登记标准图文解读https://www.sohu.com/a/292587978_692020?sec=wd [4] 如何选择心理咨询师 https://www.jiandanxinli.com/landings/reliability [5] 抖音纪录片《完颜慧德很烦恼》视频截图 https://www.douyin.com/user/MS4wLjABAAAAhhLetY3GC6G1RJw7PXiQySQNNBqas6Uchx7Ls0uNcNo?from_tab_name=main&modal_id=7314668904243154187 [6] 北京教育考试院《关于北京大学不再承担北京市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主考工作及有关事宜的通知》 https://www.oce.pku.edu.cn/cms/ggzxks/139842.htm [7] 张爱莲,王宗谟,黄希庭.国内心理咨询与治疗收费的现况调查[J].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17,31(01):40-45. [8] 简单心理官方网站：咨询师综合页 https://www.jiandanxinli.com/experts/ [9] 终南心理微信公众号：终南心理简介 [10] 终南心理微信公众号：【终南心理 · 2024】心理咨询师团队 https://mp.weixin.qq.com/s/iimA25JOjoMUJzFhvLlL1Q 本文内容首发于《核真录》 原标题：《核查｜完颜慧德的含金量如何？如何评判心理咨询的收费是否合理？》 阅读原文